Wednesday, July 22, 2020

《谎言:韩国世越号沉船事件潜水员的告白》(Part 1) 22/07/2020

2014年的韩国世越号沉船事件应该是我近年来最关注的一起意外事件吧。期间看过不少新闻报导、纪录片与访谈,其故事的起承转合实在曲折离奇,多半都是因为政治因素,实在令人愤恨。面对家人离世的家属们始终在等待一个真相,而身为旁观者的我们却束手无策。

上个星期,我终于买到以世越号为背景的小说。说实在的,在大众书局找到唯一一套书时,确实非常兴奋,简直如获至宝。但真正要拿起来阅读时,却感到无比沉重。我承受得住吗?


《谎言:韩国世越号沉船事件潜水员的告白》

第一部:我为什么要去呢?

故事的开端,是一封来自罗梗水潜水员的请愿书(倾述事实,恳请得到帮助的文字)。其请愿对象是因涉嫌业务过失致死,遭到不拘留起诉的柳昌大潜水员。于2014年4月16日,从仁川开往济州岛的客轮世越号遭遇事故,在孟骨岛与巨次岛之间的海峡——孟骨水道沉没了。孟骨水道一带水势如猛兽般凶猛,能见度非常低,是潜水员最不愿去的地方。

事件发生之后,各大媒体份份报导全国各地聚集五百多名潜水员的新闻。虽然罗梗水知道媒体夸大其词,事实应该是报道数字的十分之一。倘若政府采取灾难救援系统和专业潜水体系,下令海警和海军调配资深潜水员,加上大约五十多名潜水员进行深海潜水作业,应该可以在黄金七十二小时救援时间之内营救失踪者。

不料,事实并非如此。当罗梗水接到请求支援电话时,已经是事件发生后的第五天了。他才赫然发现,事发后的黄金救援时间并没有任何救援行动,而且真正潜入船内的潜水员只有八名,与报导中提及的五百名实在是天壤之别。但在事故发生后的第八十五天,政府官员始终不曾与民间潜水员见面,而潜水员仅仅收到命令他们停止搜救、撤离孟骨水道的简讯。当中还有十一名失踪者尚未寻获。有份参与搜救作业的潜水员开始份份自我怀疑,为什么要去孟骨水道呢?

无奈很多民众认为民间潜水员并非自发性的想要帮忙,一切都是为了钱。这一切都是源自于青瓦台发言人的一番言辞,多数人都认为潜水员可以得到可观的日薪与奖金,还包吃包住,一分钱也不用花。在这资本主义的社会,有谁不是唯利是图呢?看到这,感觉还挺悲哀的。



第一部:抵达

在这一次的搜救作业,并非想象中简单。除了面对救援物资的缺乏,休憩环境恶劣,克服减压症(潜水夫症,突然从压力高的海底升到压力低的海面而没经过减压程序,血中溶解的氮气会形成气泡,如栓塞般到处伤害身体,严重可能死亡),身体和心理的倦怠引起的浮躁,剩下的就是进入船舱的情况以及救援时与往生者的拥抱。由于往生者无法抓紧潜水员,故潜水员必须用双臂牢牢地抱着往生者的遗体浮出水面,避免一松懈便被急流冲走。这可是抱着活人还要多费五倍的体力,而且还要避免遗体在移动的过程中被障碍物划破。但是,潜水员面对的不只是身心疲惫,还得解决拥抱后浮现在脑中的残影。那是谁也帮不了忙的。

失踪者的家长大多呆在彭木港或珍岛体育馆心存希望的等着政府的消息。有些家长安奈不住,在无计可施之下,找到一些渔民帮忙开船到事发现场附近的海域观察。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名叫崔隆才的家长坐着渔船,利用望远镜观望了好长一段时间:“潜水员在哪里?不是说有五百多名潜水员参与营救吗?”

一直相信政府和海警的他,以为已经展开史上最大的搜救行动,原来只是一场骗局!崔隆才顿时恐惧和绝望涌上心头,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地呐喊着独生子的名字:“赫胥啊、赫胥啊!是爸爸!赫胥啊,爸爸来了!”。渔民也感受到那种痛彻心扉,跟着潸然泪下。



第一部:两个身体一条心

曹玄是其中一个生还者,当他被送往医院治疗时,不忘向父亲询问好友钟煦的状况。虽然后来钟煦的遗体被找到,但两个孩子已经不能像以往一样玩乐团了。

就算侥幸生还,那些孩子并不是出院后、经过研究院检查就能顺利返校。回到学校的心理阴影变得更加严重。光是看着教室里空着的椅子就会难过,那可是一起参加毕业旅行团的同学的位子啊,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第一部:第一个

2014年4月22日,罗潜水员潜入船舱的搜救作业终于开始。进入深不见底,阳光逐渐被吞噬的孟骨水道,即使是资深的潜水员如罗梗水,也必须克服黑暗带来的恐惧与危险性。游入已经九十度倾斜的船舱,穿过一些内部瓶颈,尽可能排开障碍物,来到了大厅和客舱。客舱里的双层床挡在门口,罗潜水员只能逐一靠触感搜索。摸到黑线团似的东西,像海草一样摆动着,那是人类的头发,这是他找到的第一名失踪者。他身上别着名牌,他叫尹钟煦,也是从沉船里被带出去的学生中,唯一一个胸前戴着名牌的。后来听钟煦的父母说,钟煦在最后某一瞬间怕会遭遇不幸,为了让父母找到自己,所以从书包里取出名牌戴在身上。

钟煦的左手臂被插在缝隙里,还不容易把夹住的手臂弄出来,才发现有一只手抓着钟煦的左手腕。后来才发现,有三个男学生互相勾着肩膀团抱在一起,加上钟煦,四个孩子紧紧相拥。“孩子啊!你们再等等。我先带钟煦回去,马上就回来接你们,我们不是要一起去见爸爸妈妈吗?”

说也奇怪,刚刚被仿佛强力胶粘着的手竟然轻易分开了。“多谢,真是谢谢!”罗潜水员向那三个孩子道谢。


《谎言》第一部

第一部:士兵不怨战壕

搜救作业本是由民、官、军负责,民即是民间潜水员,官是指海警,而军则是海军。行动一开始是给予民间潜水员一艘小型驳船作为休憩和作业场所,而海警则是从海军舰艇搭快艇往返驳船,减压舱与军医亦在舰艇上。

更大的分别在于,民间潜水员每天平均潜水两次,最多三次,不潜水的时候负责拉绳索,完全没有充分休息。反之,海警是三班轮换,只在驳船工作八小时,其余时间会回去舰艇上休息。虽说海警在驳船上工作,但所有的潜入船内的工作仅仅由民间潜水员负责,并非以为的轮替进行。这根本是让从未在作业前接受身体检查的民间潜水员用生命做赌注,有时甚至会要求潜水员在不符合潜水条件的情形下潜水,这就是所谓的民警合作?

更过分的是,每每关于在孟骨水道的英雄事迹新闻,几乎没有民间潜水员是新闻。难道民间潜水员的付出不该被重视,不值得一提吗?搜救作业一直进行到7月10日,虽说潜水员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但没人知道,错过最佳治疗减压症时机的他们即将面对身体严重受损,而往后无法再潜水的地步。试想想,如果他们的生计都是靠潜水来维持的话,那往后该怎么办?政府会帮助他们吗?



第一部:还没得到答案

潜水员每次把失踪者找回来时,都面对很多心理压力对于他们而言,每个失踪者的存在不仅仅是个数字。但人们往往只会问潜水员这样的问题:“你找到几个人?”。然而,我们不是应该更加在乎沉船里还有几个人吗?

罗潜水员在2014年4月29日在能见度大约十公分,某一间快坍塌的客舱里,找到失踪者江娜莱。严格说来,也不是罗潜水员找到江娜莱,而是江娜莱的遗体漂来找到他。

江贤爱是江娜莱年长七岁的姐姐,和妹妹从小接受教会的幼儿洗礼和教育,计划长大后成为牧师。罹难者家属中大多数人是基督教徒,出事后,有的人不再主动去教会,有的人因为不能忍受而离开教会。当牧师传教说这次的船难是上帝的旨意,贤爱强忍着泪水见牧师,并让他看一段影片,那是客轮在彻底倾斜前,等待救助的娜莱和孩子们聚在一起向上帝祈祷的画面,希望能一起活着回去见到父母。她问牧师:“像这样不帮助这些一起祈祷获救的孩子们,也是上帝的旨意吗,牧师?”

牧师二话不说,抓着贤爱的手要一起祈祷。贤爱甩开牧师的手:“牧师!不必这样,我每天都有在祈祷。当我得知出事后,便祈祷娜莱能从船里获救;当船沉没的时候,我祈祷娜莱躲进气穴,可以奇迹般活着回来;当黄金时间过去,我祈祷要找到娜莱的遗体;还有,找到娜莱后,我祈祷可以得到为什么她会发生这种事的答案。妈妈爸爸也是如此,孟骨水道的基督教罹难者家属也是如此,我们不停的祈祷再祈祷。”

“但是牧师,我现在还没得到上帝的答案。为了得到答案,我一直祈祷着。牧师您已经从上帝那里得到答案了吗?如果得到了答案,请具体的告诉我吧!是如何判断出这样做就是对的、那样做就是违背上帝的旨意呢?什么时候、在哪里,您得到了上帝的答案?上帝都讲了什么?上帝是否告诉您这次船难的凶手是谁?上帝是否告诉您,为了抓住凶手,教会该做哪些事?他都讲了什么呢?”

我了解牧师想要藉着上帝的旨意来安抚痛失家人的家属,但当他们感到最无助时,永远确信的上帝却没有出现。最后的信念也随即瓦解,心情濒临崩溃。他们内心的脆弱以及对上帝的质疑,旁人的我们能够以真正理解多少?



第一部:不是选择,而是必须

民间潜水员义务参与搜索作业,无奈相关政府官员并未提供潜水员所需,而且驳船仍旧没有的事物。

一,直至5月6日,驳船上都没有医生。虽然军医一直在海军舰艇上待命,潜水员可以搭快艇到舰艇上接受治疗,但一旦发生紧急状况,所有的应对都是争分夺秒,确实不是完善的安排。二,政府竟然提供不了三百个装尸袋。这会对参与搬运过程的人带来极大的精神冲击,他们会亲眼目睹失踪者的惨状,甚至无法避免气味和肌肤的接触。

更可笑的是,一个巨大的正方形铁笼被送到驳船上,大概是上面的人觉得把一名一名的失踪者捞起来太没有效率吧,所以想用铁笼把遗体一次打捞上来。这就是上头永远不懂真正的专业操作,才会异想天开地想出这可笑的“解决方法”吧。一,有棱有角的物体放在水中斌感知在船舱外,无疑会让潜水员带来极大危险性。这可能会割断引导线和为潜水员提供氧气的生命线。二,这关系到往生者的尊严问题。试想想把所有遗体堆叠在一起,然后一起打捞起来,这可是对遗体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了。

每一个章节最后都是对不同人做出的访谈:渔民、潜水员、生还者、罹难者家属、医生和记者等。这一篇访谈对象是一名记者。他还原了从事发当天至长达数月的参与采访的内容。一开始接到编辑的紧急电话时,他们一行人便匆匆赶到现场。一路上,他们都在关切及时新闻,新闻播报员开心鼓舞地报导着“全员救出”的新闻。后来才知道是谎言,而且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除了在现场被家属指责偷拍照片,与家属起冲突;当遗体打捞上来时的惨状,以及家属失声痛哭的悲痛,他都能够深深体会。



第一部:那一天

时任总统朴槿惠为了工作效率,决定增派六十位民间潜水员。虽然这并不能提高工作效率,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没人出声。

新来的潜水员比罗潜水员更经验老到,但还是第一次潜入孟骨水道。即使下水的事前作业做足,意外还是发生了。潜水员为了移动和进入船舱内,设置了很多水平引导线,而该潜水员的生命线缠在其中一引导线上。发现当时,配重带已经松开,全面罩也脱落。即使当时已经替昏迷不醒的潜水员进行心肺复苏,但其他潜水员毕竟不是医生。就算后来即刻利用快艇把他送往海军舰艇,也回天乏术了,其死亡原因也有待彻底调查。

当晚,柳昌大潜水员想说就这样停止一切搜索作业,不想再看到潜水员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工作而丢掉性命。没想到,事故责任竟然扣在柳潜水员头上,业务过失致死罪,造成另一名民间潜水员意外死亡。虽然柳潜水员是驳船上的总干事,难道负责下命令的海警就没有一丁点责任吗?

罹难者的家属可以到驳船上勘查,但前提是不能妨碍潜水员,这分明是警告家属不要和潜水员讲话。眼看民间潜水员看起来蓬头垢面,一脸疲态,家属于心不忍。崔隆才也跟着上了驳船,崔隆才就是先前租渔船到案发地点哭喊儿子赫胥的爸爸。

“对不起”,这是一名潜水员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崔隆才不明白为什么潜水员需要道歉,他可是尽最大努力寻找失踪者,却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向未能等到家人的家属道歉。可是,崔隆才知是在孟骨水道失去孩子的国民,潜水员是为了寻找失踪者的国民,为何他得为政府的无能和敷衍而愧疚呢?为什么却没人谴责愚弄国民、让国民受伤的人,让他们为自己的过失公开道歉?



第一部:最后的开始

意外发生时,柳潜水员以参考人(为协助犯罪调查,在调查机构接受的人中除嫌疑人以外的人。与证人不同,可以拒绝出庭或陈诉)的身份协助调查,后来却以嫌疑人(有犯罪嫌疑,正式立案,但未被提起控诉的人)的身份接受调查,实在令人无法接受。

时过境迁的一年后,曹治璧潜水员向罗潜水员坦诚,当初会水肺潜水的海警差点送了命,所以才把危险性极高的潜水作业丢给民间潜水员,而且妄顾他人性命的一直下令潜入船舱。后来发生事故,才把所有责任推卸给毫无保障的柳昌大潜水员。其行为实在令人发指。


P/s:这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本每章节都会让我泪流满面的小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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